春节印记 | 《故乡的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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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发布时间:2022-02-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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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的年
作者:成本合约部 李曦
俗话说,小年过后,天天都是年。
为什么这么说呢?那是因为我们乡下人家,自小年过后,几乎每天都会安排一件为过年而做准备的大事情。比如干塘抓鱼、杀年猪、打糍粑等等,而这些活动,都体现了丰收与喜悦。这丰收与喜悦,烘托着年关日益临近的氛围,便让人觉得每天都有过年的感觉了。
先说干塘抓鱼,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件事情。
当池塘里的水慢慢被放掉,鱼群慢慢的在池塘最深处汇集,被惊到的鱼不时跳跃而起。岸上围观的人们,每看到一条大鱼,便会恭喜池塘的主人,夸赞鱼儿的肥美。这时池塘的主人,会边憨厚的笑着,边谦虚的应答。
而我们小孩早就提着小桶子在一边等着了。等池塘底的边沿刚刚露出淤泥,便迫不及待的都跑下池塘,沿着岸边的石缝一个个摸过去。
螺蛳是极多的,有时也能摸到几条小鲫鱼,那便是一番惊喜,泥鳅和黄鳝则藏在深处,很难抓获。冰冷的水和淤泥,挡不了我们火热的心,即便手脚冻的通红,即便父母在岸上大声呵斥,我们依旧会仔仔细细的把池塘的墙岸摸个遍,才心甘。
偶尔运气极好,摸到了大一点的鱼时(也就是池塘主人买鱼苗放养的鱼),我们却又都会老老实实的,把鱼归还给池塘的主人(到了我家干塘抓鱼时,别人家的小孩也是一样的),虽然还带着满眼的不舍。
最后带着满身的泥巴爬出池塘时,小桶子里不一定有多少螺蛳和鱼,但开心和快乐,必定是满桶满桶的。
杀年猪既是个力气活,又是个技术活。几个壮年男子把猪按倒,师傅拿刀刺喉,再抽刀放血,便完成一个重要步骤。接下来等去完毛、清洗完内脏、分段剖开后,新鲜的猪肉,便摆在案几上了。
过年杀的猪,很少会拿去卖,一般都会几斤几斤一块的,分成几十块切好。然后把抹上盐,穿上绳子,把一半挂在房梁上,等慢慢风干,做成风吹肉;另一半则挂在烧柴火的灶上,熏成腊肉。
猪血是绝对不能浪费的。猪血拌上豆腐,拌上些剁碎了的猪肉,搅均匀了,再揉成一团一团的,便做成了我老家的特产——猪血丸子。
于是,在以后的很长的一段日子里,在那个物资十分匮乏的年代,每次烧火做饭时,一抬头,便可以看到挂满灶前的腊肉和猪血丸子,心里便会有些许满足感,未来也便多些憧憬和美好。
打糍粑是把糯米蒸熟后,放在石制的球形凹槽里,用木桩完全打碎,再把打碎后的米团,放进雕刻好的木质刻印里,印出预制的形状与花纹,等冷却变硬后,糍粑便做好了。
记忆里,打糍粑时,我们小孩的任务,便是跑腿。把托着木质刻印上刚印好的糍粑,送到干爽宽敞的地方摆放好,然后再把木质刻印送回来。
有时,摆放好糍粑之后,在洁白如玉的糍粑正中间,还会点上一点鲜红的印记,再贴上一条翠绿的松柏树的小枝叶,配着糍粑上刻印的精美图案,这糍粑,便莫名的就带有了那么一点艺术的感觉。
而有时候,打糍粑的日子,正赶上天降大雪,那又是另外一番景象。
屋子里的人们,在热火朝天的打着糍粑,屋子外面,鹅毛般的大雪飘落,于是不论站在哪里、不论看着哪里便都是喜悦。
当我们小孩运送糍粑时,路过屋子外边屋檐下的走道,抬头看去,天空是灰蒙蒙的,山野是白茫茫的,近处挂满冰坠的树枝是晶莹剔透的。那雪片飘来,落在肩领衣袖、眉眼发梢,让人不禁恍恍惚惚的,犹如闯入童话里的世界。
前奏演绎完成之后,压轴大戏,自然是除夕夜。
到了大年三十,大约下午五点左右,家家户户关上了“财门”,一家人会一起呆在厨房里。柴火灶边,堆放着用树根劈出来的大块木料柴,寓意来年有大财运。一般都是一家之主来烧火,烧的约大越好,寓意着来年红红火火兴旺发达。大人忙活着做年夜饭,小孩子们洗了澡,穿着新衣,围着烧得正旺的柴火灶端端正正的坐好。大人早就交代过了,除夕夜是不能乱说话、也不能做错事的,因此,大家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,都说着些吉祥的话,以图讨个来年的吉利。
最庄重的活动便是酒热菜熟之后的祭祀。
把酒菜饭端进堂屋里,在桌上整整齐齐摆放好,然后家里最年长的长辈,点上蜡烛、烧纸,手中拿着点燃的香,对着堂屋正中间的神龛,鞠躬、跪拜,同时口中碎碎叨叨的念着,感谢祖辈赐予生命,感恩祖辈的养育,请求祖辈的庇佑,同时也祈求神通广大的仙人们的保佑。然后各辈分人员分批上前鞠躬、跪拜,恭敬而虔诚。
在这种带着些喜悦,却又肃穆的氛围中,每个人都仔细的体会了一遍祖祖辈辈血脉传承的意义,让人感觉祥和、安宁、温馨。
一次这样的祭祀,其实是人生中的一次洗礼,让人牢牢的记住了自己的根。于是,在往后的人生中,不管你走出去了多远,不管你走到了这世界的哪个角落,永远惦记的,都是自己的家乡,都会永远爱着自己的家乡。
等除夕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,大家或许还在睡梦之中,或许正在守岁,也或许是小睡刚起,但新的一年,带着春的气息,已扑面而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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